﹝1﹞、﹝2﹞、﹝3﹞、﹝4﹞

從頭頂傾瀉而下的溫熱水流，沖去滿身的白色泡沫，背後原本隱沒在泡沫下的圖騰因此顯現了出來，脖子的左側是一隻尾巴帶著尖刺的黃蜂，尖刺朝向前方，像是對於所有靠近的人都蓄勢待發要攻擊似的，那也是利威爾在網路上的代號，網路上他叫做「黃蜂」，不是利威爾，也不是阿克曼，而是一隻帶刺的黃蜂。

溫水流過背後凸出的蝴蝶骨，黑色的圖騰勾勒出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，張開翅膀怒吼著，與因為缺乏日曬的慘白皮膚形成對比，從頭頂灑下的水流過，讓黑龍在燈光下像是長出了鱗片，閃著一點反光，尖銳的獠牙有如隨時都會衝破皮膚，對身邊的一切事物都抱持著警戒，只有有一點動靜，就會擺脫束縛，撕裂所有敵人。

兩個完全不同的刺青代表著兩種完全不同的利威爾，一個是電腦裡的「黃蜂」，一個是現實世界的「黑龍」，帶著尖刺，有著獠牙與利爪，成為保護自己最好的霧氣。

關上水龍頭，隨手從架上拿了一條毛巾，將全身擦乾之後，套上一件灰色的棉質長褲，就離開了浴室，往客廳走去，赤裸著上半身，水滴順著髮尾滴落，但是利威爾並沒有多去注意。

他打開桌面上的銀白色霧面筆記型電腦，上頭亮面的蘋果圖案閃了一下，螢幕上桌面是一片藍黑色的星空，移動著滑鼠，點開桌面上的文件，空白的視窗裡自動出現一行一行的文字，利威爾離開了螢幕前，走向了冰箱。

冰箱裏頭只剩下一顆蘋果和一品脫的牛奶，利威爾把蘋果拿去流理臺旁的洗水槽清洗，再拿出玻璃杯為自己到了一杯牛奶，才又走回電腦前，這時螢幕上的空白視窗已經被滿滿的文字佔據，而且文字的數量還不停地增加，就像是有人正在鍵盤上敲打著一般，但是利威爾一隻手拿著被咬了一口的蘋果，一隻手拿著裝著牛奶的玻璃杯，文字就自動產生了。

『Hostile Takeover』，利威爾自己寫出的一種病毒，是一種可以從自己的電腦看見對方操控的電腦，並且可以將對方電腦硬碟內的資料完全鏡像複製，算是利威爾的得意之作，而現在他的電腦就正在跑著這個系統。

電腦裡的資訊一直不停地更新，利威爾把吃剩的蘋果核丟進了垃圾桶，空的玻璃杯拿到流理臺洗淨，他等地有些不耐煩，電腦上的視窗依舊不停地閃動著文字，肩膀上又被沒有擦乾的頭髮滴下的水沾濕，利威爾只好到浴室拿乾淨的毛巾。

浴室的鏡子上還殘留著剛才洗澡產生的霧氣，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了剛才用過的毛巾，將黑色的短髮抹乾，一邊擦的同時，利威爾也看著鏡中的自己，雖然不是像青少年那樣自戀，但是偶爾還是會站在鏡子前檢視自己的樣子。

銀灰色的眼眸，略為嚴重的黑眼圈，沒有血色蒼白的的皮膚，墨黑色的短髮，左邊眉尾上的銀環，右耳垂上的黑色橢圓耳環，脖子上黃蜂的刺青，相對於成年男子來說過於瘦弱的四肢，最後是背上的那條龍。

不討喜的外表，不討喜的個性，統合出了利威爾不喜歡與人相處的性格。

擦乾頭髮之後把毛巾丟進洗衣籃內，電腦上的資料依舊不斷更新著，利威爾想著和他的新監護人有約，對方是個律師，他猜想對方會是個嚴謹的人，索性不等電腦跑完檔案，便穿了一件寫著「HOLY FUCK」的黑色T-shirt，把灰色的棉褲換成牛仔褲，加了一件緊身的皮外套，就拿著機車鑰匙出了門。

「你平常都幾點回家？」

「不一定，平均十二點。」

「你的交往對象有固定嗎？」

「......沒有。」

「上一次跟人性交是什麼時候？」

「......二個禮拜前。」

「幾男幾女？」

「一個，男的。」

「有帶保險套嗎？」

「有。」

「上一次愛滋篩檢是什麼時候？鑑驗的結果？」

「年初，陰性。」

辦公室內僅有利威爾和那位新的監護人，中間隔著一張大型的木製辦公桌，桌上擺著金色的三角金屬名牌──「凱尼‧凱勒」，令人不愉快的問題持續進行著，這讓利威爾十分的憤怒，但是卻又無法反抗。

因為前一個監護人意外中風，利威爾才會被機構換了一個新的監護人，他從十二歲那年起，就被政府判定法定失能，必須永久性的被監護人全權管理他的生活，從金錢到住所，全都被一個政府指派的人掌控著。

前一個監護人相當信任利威爾，而那個人和基斯剛好是朋友，因此這也讓原本的監護人對利威爾相對的寬鬆，可是這樣的日子卻也沒有過多久。

「利威爾，不要不耐煩，這是必要的問題。」名為凱尼的男人推了推眼鏡，看著手上一張張報告，「前一個監護人對你太不負責任了，現在到我這裡就沒有這樣的問題。」

「他是信任我，我從十歲就自己照顧自己了。」利威爾反駁，卻讓對方皺起了眉頭。

「不是你照顧你自己，是這個國家照顧你。」凱尼將手中一整疊報告丟到桌面上，「打架、吸毒，最近一次還酗酒鬧事，前一個監護人完全沒有做好他的責任。」

「我不須別人來管我的錢。」利威爾瞪著眼前的男人，恨不得直接離開這間辦公室，但是卻被他一點也不重視的『法律』綁住，他非得坐在這裡不可。

「你需要，因為政府判你法定失能。」凱尼站起了身，繞過桌子後走到利威爾的身旁，原本身高就不高的利威爾坐在對方旁邊，更顯得瘦小，「這是政府派給我的責任。」

利威爾直視著前方，卻被凱尼用手扳過了下巴，讓利威爾必須抬起頭看著凱尼，他想要反抗，但是卻想到手裡所有的籌碼都被對方握住，只能壓抑著怒氣，別讓衝動壞事。

「很好，我想你已經學會了，我可以給你鞭子，也可以給你糖果。」凱尼放下了手，利威爾撇過了頭，雙手握拳，他曉得現在必須忍耐。

「現在開始，我每個月從你的薪水裡提出六千克朗給你，買所有東西都要給我收據，要不然我就會認為你把錢拿去買毒品。」凱尼遞出一張支票，上面用著草寫簽著龍飛鳳舞的名字。

利威爾接下了支票，就頭也不回地甩門離開，走到電梯口，憤怒地連戳了好幾下電梯鈕，但是這樣並沒有讓電梯加快速度，電梯依然用緩慢的速度到達利威爾所在的樓層，然後龜速地打開自動門，利威爾快速地走進電梯，然後又連續戳了好幾下關門鍵。

在電梯門關上的剎那，利威爾一拳往電梯內的鏡子上打去，鏡子因此產生出蜘蛛網般的裂痕，而碎裂的鏡片讓利威爾手背上的皮膚被掀開，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指低落到地面。

利威爾覺得自己像隻帕夫洛夫的狗，聽見鈴聲就對人搖尾乞討，等待著人給牠食物──即便他自己具有生產食物的能力。

【TBC】

*帕夫洛夫的狗：巴夫洛夫對於心理學古典制約的實驗。

明天就是團兵only了好緊張啊啊啊啊(#

希望活動一切順利TTT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