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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知道我很討厭你嗎?」
尤里吃著水波蛋和煎得焦香的培根,喝了一口冰涼的牛奶,而坐在餐桌對面的奧塔別克剛吃下最後一口吐司,那雙漆黑的眼眸盯著他看,讓尤里忍不住皺起眉頭,「喂,你不問為什麼嗎?」
「為什麼?」放下手中的刀叉,奧塔別克順著尤里的問道。
「因為你讓我吃不下外面賣的早餐了。」拿著叉子戳了盤中的生菜,尤里單手托著下巴,眼神往一旁飄去,「外面的很難吃。」
奧塔別克微微勾起嘴角,雖然聽起來像是抱怨,但他知道尤里真正想說的話。
畢竟他們已經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三年,奧塔別克已經學會解讀對方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句話,所以他只是對尤里伸出手,向著已經空下一半的餐盤。
「再幫你拿一點,要、還是不要?」
「要!」年輕的同居人毫不猶豫交出餐盤,奧塔別克起身離開餐桌,向廚房走去。
奧塔別克覺得自己有點陰險,但他不介意用這種方式綁住自己喜歡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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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過冬天的貝加爾湖,湖面平靜的像是面鏡子,倒影著遠處山脈上的白雪皚皚,尤里和奧塔別克慢慢沿著邊緣漫步,毫無目的卻筆直向前走著。
尤里想親眼看看爺爺口中宛如天堂的地方,那個他只看過照片和文字敘述的貝加爾湖。
「我想過去。」
望著那片沒有波瀾的水面,尤里轉頭看著奧塔別克,在他第三次眨眼時,奧塔別克鬆開牽了許久的手,讓他獨自向前走去。
尤里一邊向前走,一邊脫掉腳上的鞋襪,走過佈滿鵝卵石的湖畔,踩進冰冷的平靜湖面,水面激起漣漪,不斷向遠處擴散。
沙──沙──
微弱的風聲伴隨著湖水打在岸邊的聲響,平靜而安寧的貝加爾湖畔,卻讓尤里努力想要撇開的情緒全湧進了腦海。
後悔、難過、不甘、痛苦、失落,一瞬間侵襲他的理智,他握緊雙手,直到指甲深陷進掌心,疼痛沒讓他從遺憾中逃脫,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捏住,每一次跳動都顯得困難重重。
一切直到奧塔別克走到他身旁,扳開他已經泛白的手指,再次用過度溫暖的手掌包覆他的,低沉的話語伴隨著冷風傳入耳內。
「哭吧,我在這裡。」
僅僅是幾個字,就讓在葬禮上都沒有掉眼淚的尤里放聲大哭,所有壓抑在心裡的情緒全部釋放了出來。
在失去摯愛後的不安、愧疚和憤怒,都隨著滑落眼眶的淚水宣洩,尤里在爺爺最嚮往居住的貝加爾湖畔痛哭。
「奧塔別克、我、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。」
「他的手好冷、不應該是這樣。」
「他說要看我拿到世界冠軍啊!」
「奧塔別克、你說話啊!」
尤里的眼淚無法停止,他掙脫奧塔別克的手,抓住對方的衣領往下一拉,太過認真的黑眸中倒影著他的樣子,一如往常冷靜的奧塔別克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做,所有的感情揉成一團雪球,順著斜坡不斷往下滾動,越滾越大、越滾越大。
但奧塔別克只是輕輕地用拇指抹去他眼角溫熱的淚水,溫柔地在尤里額頭上落下一吻,接著是眼睛、鼻尖,他的吻在最後一刻停下,尤里短暫停止話語變成嚎啕大哭,他再也沒有機會重新來過,過往的時光被強迫畫下休止符。
「我不要他死掉啊......」
雙手還抓著奧塔別克的衣領,額頭靠在對方胸口的尤里,沙啞的聲音近乎嘶吼。
他以為理所當然的關係,也被理所當然地放在排序的最後,等到他察覺時,卻只能看著摯愛逐漸遠離。
尤里還沒跟他說再見,也來不及說再見,後悔先在他的身上劃出幾道傷口,遺憾再往他的胸口開一槍,讓他就此墜入永不見天日的無底深淵。
然而奧塔別克只是牽著他的手,和他橫渡半個俄羅斯來到貝加爾湖,陪他道別那些說不出口的悲傷。
「我在這裡。」
除了句話話以外,尤里再也沒聽見奧塔別克說話,那雙緊握著的手,也不曾放開。
【END】
Life is an act of letting go, but what always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e.
人生就是不斷的放下;但總讓人遺憾的是,沒能好好地道別。
──少年Pi的奇幻漂流
上個月是很親的長輩逝世二年的日子,突然想到,如果爺爺離開了,那尤里會是如何呢?
他會怎麼和爺爺道別?
他會如何和沒有見到最後一面的愧疚感達成和解?
嘛,沒辦法再見,至少就、好好道別吧。